隻是因為這會兒眼睛腫得厲害,不顯得令人氣憤,反而十分的好笑。
“哎呀呀,何廷史您老眼睛怎麽了?是被蜜蜂蟄了,還是被蚊子咬了?該不會是哭小英雄周昭哭的吧?”
周昭學著何廷史的樣子,皮笑肉不笑,眼睛朝下睨,乍一眼看去讓人覺得如沐春風,但你仔細一看,卻是冷漠中帶著疏離。仿佛自己天生都高高在上,不過是礙於教養來敷衍一下螻蟻。
何廷史瞧著她這般模樣,瞬間猶如炸毛的貓兒!
不光如此,還被人在貓爪上踩了一腳!
“你你你……厚顏無恥!誰哭你了!你怎麽好意思管自己叫英雄!”
他說著,不由得偷偷觀察了周昭的神情,牢牢的記在心裏。
天殺的!這就是他平日裏最想要的樣子!從小對著銅鏡練到老,都沒有臻至化境。
周昭竟是無師自通!
何廷史心中嫉妒著,嘴上不由得嘀咕道,“這是為何……”
周昭淡淡地微轉眼眸,聲音柔和中帶著冷意,“大約相差在容貌上,畢竟貴公子不能有一雙腫得比雞蛋還大的眼。”
何廷史瞬間清醒,他咬牙切齒的從右院的屋子裏走了出來,腳跺得咚咚響,他一把抓起周昭的胳膊,將她往右院門外拉,好險!再待久一點,他的一世英名就要毀於一旦了。
但他沒有注意到,屋子裏那群同僚們火熱的視線。
周昭也沒有反抗,跟著何廷史走出了右院,待四下無人了,這才對著何廷史行了個禮。
她抬起眸來,眼中帶笑,“何老,莫要惱了!我聽聞您老哭得死去活來的,心中很是感動。”
當她決定假死的時候,她就知曉有不少親近之人會傷心欲絕。
可她思來想去,都沒有想過其中還有何廷史。
畢竟他是右院之人不說,平日裏也不甚喜愛她。
何廷史老臉一紅,這下子臉同眼睛皮的顏色,也沒有什麽區別了,一樣紅得能滴血。
他冷哼了一聲,“莫要往自己臉上貼金了!誰哭你了,老夫這是顧及自己的好名聲,廷尉寺同僚故去,老夫豈能不表示哀慟?巴不得你死了,這樣左院如何能與右院爭鋒?”
他說著,上下打量了一番周昭,見她看著不像那日躺在棺材裏時的短命鬼樣子,心中好受了不少。
不過他的臉上依舊是一臉嫌棄,“來尋老夫作甚?不要忘記了,在去迷城之前,老夫答應選你,你應承了老夫什麽條件。死那麽早,我尋誰討債去?”
何廷史一邊說,一邊朝著自己在廷尉寺中的那個竹林小院行去。
“這不是一活過來,便來尋您還債了嗎?
我現在剛立了大功,又因為方才升廷史不久,不好再升遷,在陛下那裏多少存著幾分顏麵……由我來提出修改律法廢除肉刑,陛下怎麽著也得斟酌一二,起碼要聽聽小英雄是怎麽說的吧?
再來廷尉寺出了李淮山這樣的叛徒,顏麵盡失,走出去人家看我們的眼神,那都像是在看狗崽子一樣。
這個時候正好需要來點正經事,挽回咱們廷尉寺岌岌可危的名聲。
可以說是機不可失時不再來,萬事俱備隻需要一個案子作為火引了。”
何廷史神色複雜的看了周昭一眼,他的長隨每日都會清掃這處院落,他年紀大了,有時候中午無事要過來休憩,是以這裏茶水點心皆是一應俱全。
何廷史想指揮周昭倒茶,可轉念一想小姑娘方才死裏逃生,又氣呼呼地提了茶壺,給周昭倒了水。
然後又將桌案上的紅棗糕推到了周昭麵前,“多吃點,不知道的還當我們廷尉寺的俸祿能餓死鬼。”
他說著,琢磨了一下周昭的話,抬眸神色複雜的看著她,“你倒是會抓住時機,隻不過這樣會消耗你的功勞。”
那可是周昭拿命換的功勞,她年紀小尚不足二十,便已經是廷史與他這個老頭兒平起平坐了。
方才升遷,怎麽好又立即再升?
陛下自是會壓她一壓,但是功勞就是功勞,如今看上去沒有用,等到她資曆夠了,可以再升遷的時候,自然會派上用場。功勞就同人情一樣,是會消耗的。
他們現在要修改律法,廢除肉刑,這可不是上嘴巴皮碰下嘴巴皮的事情,少不得唇槍舌劍一番,最後能不能成,還得看陛下的意思。
他一個半截身子入黃土的人,怎麽好拿小孩兒的功勞來實現自己的夙願。
他還沒有這麽不要臉。
“你年紀尚輕,莫要著急,隻要你在任上實現了,哪怕老夫那時候已經死了,你去墳前燒給我聽,也算你言而有信。”
何廷史說著,用那腫成縫的眼睛白了周昭一眼,“老夫在廷尉寺這麽多年,就沒有見過像你這樣多災多難的人。查個案子,每日不是死,就是在死的路上。”
周昭聽著,頓時心梗。
她能說什麽,不愧是廷尉寺,毒嘴是門派必傳功法,殺人誅心是絕世神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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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廷史見周昭吃癟,難得心情愉悅了幾分,他輕歎了一聲:“沒有想到兜兜轉轉,廷尉寺還是要姓周的。我都想要將祖墳挪到你們老周家的旁邊去。
老夫入朝為官的時候,你阿爺已經是廷尉,等我終於有了一爭之力,你阿爹又橫空出世。
說起來,當年能同你阿爹抗衡的,便隻有李淮山了。隻是他一直沒有入廷尉寺,而是在地方兜兜轉轉。當時我還想過,李淮山不入長安,當是看到周家在廷尉寺地位穩固,他便是來了也隻能屈居人下。”
那時候廷尉周家當真是如日中天,周不害正值壯年,周晏已經嶄露頭角。
家中雖然出了個混世魔王,但一早就被定給了魯侯府,遲早要去霍霍別人家。
當年他無數個夜晚咬著被子想要遷祖墳。
何廷史說著,神情有些唏噓,“後來李淮山來了之後,依舊沒有入廷尉寺,反倒是去了十三曹。我當時還遺憾,雖然做了丞相屬官,但哪裏就有在廷尉寺來得好,畢竟那才是我們該待的地方。
李淮山不來廷尉寺,那就是浪費了自己的才華。
沒有想到,他竟是前朝餘孽不說,還來了招釜底抽薪。你阿爹無大錯,是不可能離開廷尉寺,他也做不得廷尉。可你阿爹有大錯,公主被殺,小魯侯失蹤,他查不出個所以然來,陛下盛怒之下,自然需要有人給個交代。
他倒是厲害,算準了你阿爹離開廷尉寺之後,他便是廷尉的不二人選。
李淮山是有真本事在的,這樣的人,為何就執迷不悟,沒有將自己的本事用在正道上呢?
我們廷尉寺的人,手中握著別人的生殺大權,最是不能被權力迷花了眼,不然就會失了公允,隻能走向末路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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