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章奇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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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6章 你還記得什麽

    周晚想著,朝著屋外看去。

    院中白茫茫的一片,阿晃煎藥的藥罐子還擺在長廊上,整整有十二個。

    周晚不是沒有討厭過周昭,身為在周家最不起眼的女兒,她一直都很羨慕周昭。

    都是周家的女兒,她要小心翼翼去謀劃的,周昭從一出生就擁有了。

    她能輕鬆記住所有的晦澀難懂的律法,能輕而易舉的看破一個案子的關鍵,甚至是學武這種苦難又難捱的事情,於她而言也像是在玩一樣。

    她還有個顯赫的未婚夫婿,蘇長纓恨不得讓她長在他背上。

    那時候的周昭神采飛揚,天不怕地不怕,每日幾乎都有人上門來告狀,平日裏忙碌的父親周不害就會暴跳如雷,拿著棍子追著她滿府的打,簡直就是雞飛狗跳。

    周昭根本就不怕,她咯咯的笑,恨不得鬧個翻天覆地。

    蘇長纓就會在一旁看著她鬧騰,等棍子要抽到周昭背上的時候,他便會毫不猶豫的撲上去,擋住周不害的責罵。

    兄長周晏會在一旁打著圓場,父親十次有九次會看在周晏的份上,高高舉起輕輕放下。

    偶爾的一次,會將三個人一起懲罰。

    她親眼瞧見,周昭站在大門口,拉著周晏同蘇長纓玩幼稚的在牆上掏洞…

    那時候她一邊羨慕周昭,又一邊可憐周昭。

    羨慕她輕鬆地擁有了許多愛,又可憐她不明白,愛這種東西就如鏡中花水中月。

    可憐她看不清楚,父親對她的愛,不過是從指縫裏漏出來的一點兒,少得可憐的一點兒。

    她周晚看人從不打眼。

    那日長安城電閃雷鳴,周昭的天塌了。

    她站在祠堂門口,看著周昭一個人孤零零的跪在那裏,隻剩下她一個人了。

    周晚有些不記得,那時候她究競想了些什麽。

    大約是狠狠地嘲笑她,然後悄悄地保護她。

    周晚離開之後,周昭藥效上了頭,又回到床榻上睡了一覺。

    等再次醒來的時候,已經是晌午了,雪已經停了。

    蘇長纓換了一身黑色的常服,坐在床邊看著她。

    “你什麽時候來的?”

    蘇長纓見周昭睜開了眼睛,“初一已經收拾好箱籠先過去了,我來接你的。我大約是一個時辰前來的,你睡得很熟,便沒有叫你。”

    周昭聽著這話,不由得臉一紅。

    所以蘇長纓看她睡覺看了一個時辰?這事兒聽上去相當的驚悚,總感覺是凶案的開端,譬如凶手盯上了獵物,將她做成了一具栩栩如生的屍體之類的……

    蘇長纓看著周昭千變萬化的臉色,心中好笑。

    “看來小周大人當真是好了許多,已經開始想新的案子了。這回我是凶手,還是被害人?”周昭咳嗽了兩聲,險些沒有被自己的口水嗆死。

    她盯著蘇長纓看了又看,“李淮山該不會教了你什麽讀心術之類的吧?”

    要不然蘇長纓怎麽能看穿她心中所想,簡直就太離譜了!

    蘇長纓無奈的站起身來,從一旁的拿起了周昭的外袍,“看來小周大人尚未全好,蘇某若是有讀心秘術,此前怎麽會被你同阿晃騙呢!”

    周昭清了清嗓子,衝著蘇長纓擺了擺手,“蘇將軍,你且先出去,我要更衣了。”

    蘇長纓倒是沒有繼續糾纏下去,他走到了屋外,細心的替周昭關好了門。

    屋外的雪花時下時停,小院一角放著的廢棄“屍體”這會兒被白雪覆蓋,隻露出了一個空洞洞的腦袋。蘇長纓的視線在院中掃過,隻覺得入目所及,都無比的可愛。

    連那醜陋得可以嚇壞人的“屍體”,都好似變美了幾分。

    周昭還活著真好。

    蘇長纓想著,視線緩緩移動著,最後落在了廊前的角落裏,在那裏放著一個小木馬,這木馬做得粗糙,一看便非能工巧匠所為,不過做木馬的人很細心,木頭打磨得格外的光滑,找不到一根倒刺。他總覺得,這應該是他給昭昭做的。

    蘇長纓想著,忍不住朝著那木馬的“脖子”上看了過去,果不其然,在那地方刻著一行小字,“贈昭昭,每日笑得露出八顆牙。長纓。”

    蘇長纓伸出手來,在昭昭兩個字上輕輕地點了點。

    他從前是這樣的性子麽?

    他想著,就聽到身後的門開了,回過頭去一看,周昭已經換好了衣袍,走了出來。

    許是剛睡醒的緣故,她的臉上紅撲撲,看上去比早上又好了不少。

    “這個木馬是你給我做的,為了做這個,手指頭都割破了。後來諸安來看我,還笑我的木馬是全長安最醜的木馬。我同諸安打了一架,後來他隻能給我當馬騎,氣得諸安他阿娘在家嚶嚶嚶哭了三日。”周昭說著,神色突然又黯淡了幾分。

    “說起來,諸安已經死了好些年了,他都沒有來得及長大。”

    諸安的阿爹是將軍,他對前朝忠心不二,後來全家人都隨著前朝一同埋葬了。

    “你應該不記得了,諸安同我一般年紀,最不喜歡習武,他就喜歡漂亮小姑娘,還有各種亮晶晶的石頭。每次父兄抓他去練武,他便偷偷來我家,不過我是最不像小姑娘的小姑娘,十回有八回都是給他一記鐵拳。

    諸安還有個名動長安的好哭娘,聽說有一年大旱,諸安全家都是靠喝諸安娘眼淚活下來的。”周昭說到這裏,又忍不住噗吡一下笑出聲來。

    小時候她還對此深信不疑,如今想來根本就是無稽之談。

    周昭笑著,蘇長纓已經走到了她的跟前,他脫下了自己的大氅,披在了周昭身上,“我不記得諸安,但記得那是我親手給你做的木馬,雖然那行字很小,但我能知道,它就刻在馬脖子上。”

    周昭眼睛一亮,“你恢複記憶了?”

    蘇長纓神色淡然的搖了搖頭,“隻是偶爾會想起一些畫麵,不過最近比之前頻繁了許多。”“定是李淮山對你的影響小了許多,如今他死路一條,沒有了他的控製,你一定很快全都會想起來的。蘇長纓輕輕地嗯了一聲,他走到周昭身前,伸手攔腰抱住了她,周昭猝不及防覺得身下一輕,她忙伸手抱住了蘇長纓的脖子,蘇長纓沒有停留,輕輕一躍帶著周昭翻過了圍牆,馬兒已經在這裏等著了。他將周昭放在了馬背上,然後輕輕一個翻身,坐在了周昭身後,將她的兜帽戴上,然後將她攬在了懷中。

    “你還記得什麽?”周昭好奇的問道。

    蘇長纓看了一眼巷子裏的柿子樹,“還記得我在樹上給小周大人摘柿子,你在樹下呼呼大睡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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