肖迎春和戰雲芙兩個人都素淨慣了，可這是中秋宴，不能太素。
婆媳兩個的衣裳首飾都不約而同地選了隆重卻不繁雜的，以不讓自己難受為基礎。
於是等到命婦們進宮請安的時候，搞笑的場景就出現了。
許多命婦帶著家中待嫁的嫡女進宮，打扮得一個比一個隆重，一個比一個花枝招展。
尤其是沒有出嫁的女孩子們，妝扮精心雕琢、熏香五花八門，有花草香，也有果子香，還有各種檀香、異香……
肖迎春被熏得直接打了兩個大噴嚏。
皇後娘娘笑著嗔了肖迎春一眼：“把臨水的窗戶都打開，如今正是秋高氣爽的時候，關著窗戶太浪費這好天氣了。”
窗戶一開，屋子裏濃烈的香味瞬間就隨風飄散，淡了下去。
女孩子們心中都有些不滿。
她們今日進宮，本意並不是奔著太子妃和皇後來的，她們的目標是皇上或者太子。
最好是太子。
畢竟太子年輕，又長得高大俊朗。
然而她們必須等到吃飯的時候，才能同意見到太子和皇上。
這熏香她們也花了不少功夫，自然希望能留到見太子殿下和皇上。
女孩子們紛紛看向自己的親娘。
誥命夫人們一看，也急了，前朝封的安平郡君上前行禮找借口。
“皇後娘娘，小女體弱，吹不得風，可否容她到背風的地方躲一躲？”
一個身材纖弱的女子弱柳扶風一般跪下，金絲刺繡百蝶裙在上午的陽光下熠熠生輝，仿佛隨時要振翅而飛。
“臣女不爭氣，給娘娘添麻煩了。”
戰雲芙笑得一如既往：“身體不好也不是你的錯，這秋日確實風大。”
“黑姑，你領這位小姐去後廂房歇著，別讓她出來見了風。一會兒叫人單獨給做了飯菜送進去。”女子聽了這話，頓時急了：吃飯也不讓出來？
那她這一身妝扮打扮了給誰看？
給這黑臉的嬤嬤看？
安平郡君也急了：“娘娘誤會了，小女已經大好，臣婦隻是怕吹了風會反複，倒也不必……”戰雲芙的笑容緩緩收了，也不說話，隻看著安平郡君。
安平郡君後麵的話就說不下去了。
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，跟我演什麽聊齋？
戰雲芙看到另外幾個幸災樂禍的，索性敞開天窗說亮話。
“本宮知道，今日各位夫人進宮，心中難免有小盤算……”
朝廷命婦們紛紛跪下說“不敢”。
戰雲芙卻一個字也不相信。
“大家都想趁著今日人來得齊整，給自家尚未定親的孩子們相看相看。”
“但凡事正正當當地來，本宮會大力支持，甚至各位雙方認可的情況下，本宮也可以給各位賜婚。”“可若是有人用上了醃膀手段，就別怪本宮不客氣。”
一番敲打過後，她讓眾人起身，準備往前麵去赴宴。
宴會男女分開坐，中間隔了屏風。
可影影綽綽的，也能看到對麵。
還有些公子哥兒，也跟著父兄過來敬酒，借機認識和相看……
三杯過後，高台上的皇帝和太子對視一眼，傅辰安開始下去替父敬酒。
他一桌一桌敬過去，而是高高舉起了酒杯：“父皇命孤代替他給各位敬酒，諸位滿飲此杯……”大家齊齊滿飲，隨後就有人開始車輪戰，給傅辰安敬酒。
傅辰安卻直接製止了這一舉動：“諸位今日都攜家帶口的，若是酒後失態，就不美了。”
“各位適可而止，敬酒就免了……”
太子說免了，誰敢硬上？
文武百官隻好歇菜。
女眷席位上的女孩子們聽著這聲音，一個個都快花癡了。
她們的目光在高台上太子妃隆起的肚子和太子俊朗的容貌間穿梭。
太子年輕氣盛，血氣方剛，太子妃懷孕，身邊又沒有妾室……
一個文官大著膽子站了出來：“啟稟陛下，娘娘，家中小女精通歌舞，今日有幸進宮，小女想要給陛下和娘娘獻王醜……”
這話一說，眾人都為之一靜：來了。
皇帝也八卦，直接問：“愛卿的女兒可曾婚配？”
文官瞬間激動：“小女年方十五，並無婚配。芊芊，快給陛下見禮…”
一個穿著留仙裙的高挑美貌女子起身，款款走到中間拜下。
“臣女拜見皇上，拜見皇後娘娘娘娘……”
不愧是常年跳舞的，身段窈窕，姿態風流。
皇帝也不叫她起來，而是轉而看向那個文官。
“你今日讓你女兒獻舞，是想在這大殿之內尋找合適的人家嗎？”
“可有看上的人家？”
說著，皇帝直接指了指下麵的文武百官和他們的公子。
文官不過是個三品，哪有資格和膽子當著所有人的麵挑挑揀揀？
他當然是希望女兒舞蹈能勾魂，讓在場的公子少爺們、甚至皇帝太子都動了心思，他再從中挑個好的。可這話他不敢說。
一時間呐呐不能言。
皇帝見他不說話，秒懂：“也就是說，你並沒有明確的目標？”
皇帝又看向文武百官：“各位卿家可有未曾婚配的少年公子？想要與鄭大人家結親的？”
“若是有，朕可以當場賜婚。”
文武百官左顧右盼，又看向自家的兒子們。
誰也不傻：那女孩子跪在地上，到現在都沒讓起身，可見皇帝並不認可這種獻舞找婆家的方式。惹了陛下的厭惡，誰還敢說“願意”二字？
於是所有人都裝鵪鶉。
皇帝抬手，讓那惶恐的少女起身回原來的位置，語氣倒是溫和。
“朕以為，歌舞這等技藝，若是以此為生的，當眾唱跳一曲也是極好的。”
“然在座各位的閨閣千金，卻無需公然表演。”
“這等姿態，夫妻之間私底下也就罷了……”
就差直接說當眾獻舞不莊重了。
說完這話，皇帝看了一眼戰雲芙。
戰雲芙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，讓人賞賜了一對珍珠耳環給那姑娘以示安撫。
“先帝時期，喜好歌舞，此類宴會獻舞也是常見。”
“陛下事先沒說不讓，文武百官一片孝心提出來了，陛下又說這話……”
語氣親昵中帶著嗔怪，卻讓下麵的人都鬆了一口氣：皇後娘娘是理解大家的。
皇帝也順著台階就下來了：“是我考慮不周全，皇後說得是……”
宴會繼續，可氣氛卻已經回歸理智，那些想借酒裝瘋的、試圖碰瓷的、獻歌獻舞的，都沒敢再提。宴席散去，各家回家紛紛開會，探討今日的中秋宴上，皇帝皇後的反常舉止。
帝後的變化後麵，可有什麽可乘之機？
若想自家地位穩固，甚至更上層樓，未來策略上又該如何調整？
皇上正當壯年，對歌舞不該如此反感。
再加上皇後的反應，莫非是怕皇後不高興？
事情耐人尋味起來：皇帝娶了這個寡婦當皇後，竟然還懼內？
這樣一來，他們下一步的策略也該調整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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